国际融资2016年5月刊
Israel- China cooperation in technology innovation & investment: inspiration and future
中以投资合作：前景与启示
■ 李诗洋
以色列以其人才资本、颠覆性技术、世界级企业而闻名于世。当前，随着中国政府大力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以色列正在和中国建立越来越紧密的经济联系。日前，首届中国―以色列科技创新投资大会在北京举行，以色列政府表示希望能进一步加深与中方在创新领域的合作，并愿为科技创新提供有力的资金和政策支持。那么，以色列创造奇迹的秘诀是什么？其发展过程中应用了哪些方法？依靠了哪些路径？以色列为什么会拥有如此高的科技创新能力？中国企业和以色列在投资和技术方面会有哪些合作机遇？中以合作的未来发展前景如何？针对这些问题，《国际融资》杂志记者在会议期间采访了以色列经济部外国投资和产业合作处主任Ziva Eger女士。
Israel is famous for its talent capital, disruptive technology and world - class enterprises. Israel- China economic relations and the promotion of innovation is becoming more and more closely for China government vigorously promotes public entrepreneurship, innovation. Israel- China Technology Innovation & Investment Summit was held in Beijing a few days ago. What is the secret of the economic miracle of Israel? What methods are applied in the process of its development? Why doesIsrael has such a high technology innovation capability? What are the opportunities for Israel- China cooperation in technology innovation & investment?The reporter of International Financing Magazine interviewed Ms. Ziva Eger (Ret. Col) , the Chief Executive of Foreign Investments and Industrial Cooperation at the Israeli Ministry of Economy during the meeting time.
以色列虽国小地旱、资源匮乏、连续战乱、移民不断，却创造了二战后的经济奇迹，成为全球经济最发达的12大经济体之一，曾长期年均经济增长10%以上，在通讯、计算机、高端装备、半导体等高附加值领域居世界领先。前不久,由中国科技部、以色列经济部、以色列驻华使馆、英飞尼迪集团共同发起的首届中以科技创新投资大会在北京召开。这场旨在促进中以科技、创新、投资领域的企业合作对接大会共吸引了来自以色列的优秀企业和中国投资机构的决策者与思想领袖等共计2000余人。参与本次大会的以色列企业共计130余家，参会中国企业共计1000余家，涉及智慧城市、医疗器械、农业科技、清洁技术、互联网、移动通信等领域。
对于这次会议，Ziva Eger女士介绍说：“我们一直有这样一个想法，就是举办一次科技创新投资大会，促进中国和以色列企业之间的对接和合作，尤其是把以色列的科技创新精神带到中国。这次会议在中国和以色列科技创新和投资合作方面具有里程碑意义。”
以色列：强大的创新精神
以色列是一个人口仅有800万、国土面积仅有两万平方公里的国度，工业体系非常发达。建国之后，以色列在严峻的环境中迅速崛起，从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变为发达的工业国。一方面，无数次战争冲突刺激了军事工业发展；另一方面，民用工业技术尖端且成熟，新兴产业发展快速。信息产业现已成为以色列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产业，软件产业成为国际软件业的主要力量。此外，在卫星图像、纳米技术、太阳能发电、生物技术等领域，以色列均取得领先的成果。以色列虽然过半国土沙漠化，天干地旱，却是货真价实的农业强国。一方面，农业科技含量高。建成符合国情的节水灌溉和工厂化现代管理体系。90%以上的农田、100%的果园、绿化区和蔬菜种植采用了滴灌技术，所有奶牛场都实行计算机联网。在污水处理、海水淡化以及水土壤研究方面均保持世界领先。另一方面，农业产出效率高。以色列农业已形成高投入、高效益、高产出的良性模式。2%的农业人口养活了全部国民，且农产品(000061,股吧)大量出口，蔬菜、水果的单产水平居世界前列，单头奶牛年均产奶量世界第一。
虽然地域狭小，资源贫乏，但是以色列科研水平领先全球，人均创新企业数、科技研发支出比重世界第一，科技的贡献率达到90%以上。以色列创新具有鲜明特点。第一，政府创造条件推动创新。国家科技管理体制非常完善，且实行严格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第二，中小企业为创新主体。企业对创新成果拥有完全的产权。在市场导向下，企业从很小的点切入，注重解决具体问题。第三，重视开展国际合作。与欧美发达国家的紧密联系是推动其不断创新和高速发展的外部力量。目前，以色列已同欧盟、美国、日本、OECD国家等全球重要的创新国家和国际组织达成合作协议。2008年，以色列的人均风险资本投资就是美国的2.5倍、欧洲国家的30倍、中国的80倍、印度的350倍。与绝对数相比，以色列这个只有710万人口的国家吸引了近20亿美元的风险资本，相当于英国6100万人口所吸引的风险资本或德国和法国合计1.45亿人口所引入的风险资本总和。
这样的创新成绩让每一个犹太人感到自豪：“我们是一个小国，但我们却是世界上研发和创新实力最强的国家。”这背后有多重因素：除了政府出台各种政策支持企业创新之外，犹太人崇尚挑战、冒险的文化传统也功不可没。对于政府在创新领域的角色，以色列政府对企业创新提供了一整套的资金和政策支持。尽管除安全领域外，以色列高科技企业基本上都是私营公司，但是政府的支持力度依然很大，尤其对于研发领域投入大量资金，为科技创新发展提供了有效推动力。在创新领域，广为传播的往往都是成功案例，但是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都会有失败者。以色列政府为年轻创业者营造更加包容的创业环境。该国自上世纪90年代起涌现出创业公司，尽管会受到国际经济大环境的影响，但整体而言发展比较积极。以色列政府还启动了创新“孵化器”项目，政府为早期创业企业提供支持，共担风险。
对此，Ziva Eger女士说：“我觉得许多人一定会有疑问，就是以色列如此一个弹丸小国，四面环敌，为什么经济会有如此迅猛的发展，并且在科技创新领域占据了如此之高的地位？这主要是因为以色列有一个很好的生态系统，从四方面保障了创新：第一，强大的政府支持创新精神；第二，研发方面的强有力投入，我们的研发投入占GDP的比重是非常高的；第三，我们有非常优秀的研发机构和学术机构，我们的大学拥有各种各样的孵化器，都是世界一流的；第四，是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我们以色列人其实跟中国人在文化上是相似的，我们都非常重视教育也非常勤劳，勇于接受挑战，勇于承担风险，在承担风险方面政府给我们提供了很大的支持。创新创业其实是一种风险很大的产业，需要社会各界的方方面面去分担。我们希望通过政府向投资人和创业者提供包括资金、财政、资源对接等各方面的帮助，一同做好创新这件事情。我们从小的教育就是不断向上、向更高的标准挑战，这种氛围是在其他国家很难感受到的。”
实现科技立国，离不开高质量的人力资源后盾。以色列人口占世界总人口的0.2%，但拥有162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公民受教育率达95%以上，在全球仅次于瑞典。一方面，苦难锻造了民族凝聚力和自强不息精神。犹太民族喜欢冒险、勇于创新、敢于挑战权威、永不满足的精神，是国家发展不竭的原动力。另一方面，尊重知识、崇尚智慧的传统决定了教育为本的理念。以色列注重启发式教育和课外教育，对教育的投入比重始终在全球名列前茅。强制兵役制度培育大量精英，学生在高中毕业后要服兵役两到三年。年轻人进入军事部门能接触最顶尖的军事技术并有接受精英培训的机会，这是最为直接和高效的人才输送渠道。科技部在以色列被称为“未来部”，关注于科技发展，空间探索等等。以色列政府非常支持科技发展，尤其是创新意识的培养。从12岁开始，政府会为每个儿童免费提供一台笔记本电脑或平板电脑，尤其关注贫困儿童。教育支出在政府每年财政预算中的占比从未降低。
以色列的兵役制度和犹太教传统对企业家精神有很深的影响，前者强调执行力，后者强调意志力。就像太极一样，这种身心兼修，可以培育出优秀的企业家精神。为了更好地说明这种独特的创新精神和文化，以色列驻华使馆在几乎每一场经贸投资论坛上，都会向与会者发放《创业的国度：以色列经济奇迹的启示》一书。该书由以色列前总统佩雷斯作序，2010年首次出版以来已经在中国大陆印刷了42次，高居亚马逊亚洲经济类丛书排行榜第一名。
中以合作：良好的环境和光明的前景
自然地理和人文因素方面的特点，决定了以色列必须重视对外经贸联系，出口贸易在国民经济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一方面，高科技产品出口世界领先。几大出口支柱包括电子、光学、飞机制造、医疗设备等高技术产业，且武器、工业产品出口以及国防战争需要推动尖端产品不断问世，使以色列保持了技术优势。另一方面，部分服务贸易出口具有领先优势。目前，以色列已成为仅次于欧盟、印度、美国的全球第四大电脑服务出口国。此外，以色列版权和许可出口收入超过七亿美元，成为全球出口前十甲。
以色列市场的高度创新已吸引了英特尔、阿里巴巴、谷歌、中国化工集团公司等众多跨国企业进行深度投资。近年来，中国对以色列的投资迅速增长，各市场领域的并购活动迅猛增加，此次大会引领中以双方投资与合作进入了新的局面。中国是以色列在亚洲的第一大贸易伙伴，也是其全球第二大贸易伙伴。在全球贸易疲软的背景下，2014年中以贸易继续保持稳步增长，进出口总额达108.8亿美元，同比增长0.5%，占以色列对外贸易总额的8.5%。五年前，中以经贸合作范围还十分有限，但如今，双方的合作遍地开花，政府之间、地方之间、企业之间、学术机构之间都建立了合作。华为、百度、联想、小米等一批中国领军企业在以色列设立了研发中心。中国已经成为仅次于美国对以色列投资最多的国家。值得一提的是，中以贸易结构持续优化，从食品、钻石、化工等传统产品贸易，不断向高科技、新能源、生物技术、现代医药等方向发展转变。而中国对以色列的投资结构也呈现多样化态势，除了传统的科技领域，正在向石化、保险、医疗服务、清洁技术、移动互联网等行业拓展。
比如，本次大会在谈到中国的水供应服务时，有以方专家提出以色列存创造了一种技术，可以保证供应居民价格比较低的清洁水，以色列政府很愿意将这些技术与中国共享，例如以色列与山东的科技园区企业合作就很成功。近三年以来，中国对以色列的投资增长迅速，百度、阿里巴巴、小米等互联网企业成为代表，另外，复星集团也进行了大量的投资。复星集团董事长郭广昌表示，他们近年来不仅投资了不少以色列企业，还收购了很多犹太人创办的企业，如法国地中海俱乐部、中国“和睦家”医院、美国Studio 8电影公司、加拿大太阳马戏团等。按照他的话说，他与犹太人非常有缘分。这些投资不仅给以色列企业带来了资金，还开启了它们进入中国市场的大门。以色列政府希望将此作为一种示范进行推广，欢迎更多的中国企业与他们进行技术方面的合作创新。
大会表示尽管以色列有先进的技术，也善于做初创，但在大规模生产和供应链建设上却没有优势，再加上以色列国内市场狭小，与邻国关系紧张，迫切需要跟中国这样有资金、有需求的市场深化合作关系。大会预测，在2016年，至少会有20家中国企业在以色列进行收购，未来每年可能会有40家到50家，这一增长势头是清晰可见的。让以色列企业感兴趣的不仅是在中国市场上进行销售，它们更愿意跟中国企业建立深入的伙伴关系，这对双方都是有利的。
在谈到以色列的投资环境时，Eger女士介绍说：以色列目前经济状况很稳定，运行良好，吸引了世界各国的许多企业来投资。目前他们主要投资于当地一些有发展前景的公司。以色列有着中东地区管理最良善、对财产权利保护最佳的经济体制。政府引导风险投资。政府对创业企业早期的“死亡谷”给予坚定扶持，承担最大风险却不分享收益，且更关注创业前端只有新想法的阶段，更青睐处于种子时期的公司。以色列鼓励孵化器私有化。初创期资金问题解决后，孵化器转为由富有经验的专业投资者支持，决策不受国家干扰，推动创业企业持续发展。时刻瞄准国际市场。由于国内市场有限，以色列国内企业自创业初期便将目光瞄准海外市场。目前，以色列在纳斯达克的上市企业仅次于美国和中国。
Eger女士说：“我作为以色经济部外国投资和产业合作处的主管，在此呼吁中国的企业与我们合作时不仅是把技术从以色列带走，而是在以色列留下来与我们一起创新甚至是制造更好的产品，然后出口到世界各地，包括美国、欧洲甚至中国。作为政府部门，我们也会提供各种各样的帮助，从中国企业一开始进入以色列投资到投资结束的整个过程都提供帮助，甚至交易完成后有什么问题我们也负责解决，包括帮助中国企业去打通一些看似复杂的沟通渠道或者是提供政策的一些优惠。对于国外投资者来说，以色列的投资环境十分优越，并且还在持续改善。我们的愿景是：为企业、合资公司或商务人士尽可能提供所有信息和数据，使得他们可以作出对自身企业、对以色列经济都有利的正确决策。这些细节还包括对在以色列设立公司的各种奖励、补贴和福利。例如，政府鼓励企业在以色列北部和南部、周边地区及耶路撒冷地区设立工厂，并对这些工厂实施低税率政策（以9%的税率替代25%的税率）。另一项计划就是企业如果从特定人员中雇佣工人，则可以从政府获得补助，资助的金额相当于工人部分甚至全部的工资，为期可达四年。我们以色列有两大优势，第一是强大的创造力，第二是非常好的制造能力，希望中国企业来跟我们一起创造、一起制造、一起出口。”
Eger女士表示，在学术领域和制造及贸易领域，以色列将中国和中国的经济体系视为它的合作伙伴。她说：“中国是一个影响世界经济发展的经济大国，‘一带一路’战略表明中国将在全球经济增长发挥积极作用。‘一带一路’战略的目标是促进区域和区域间的经济合作，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以色列是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亚投行）的创始成员国之一，亚投行是由中国发起的，以促进区域经济合作为宗旨的机构。更重要的是，中国希望开始自由贸易协定谈判的声明也得到了以色列的响应，这也是‘一带一路’战略的扩大。中国‘一带一路’战略对中以合作有两方面的影响，一方面，中国和以色列的公司可以作为合作伙伴一起参与更多第三方国家的基建项目。以色列的公司可以为大型基建项目提供创新技术和解决方案。另一方面，作为中国‘一带一路’战略的一部分，以色列在地缘上和政策上都可以给予中国投资者帮助。我们要确保一直执行这一政策。”
可喜的是，中国和以色列科技合作不断取得进展。目前，“中以科学与战略研究开发基金”已经扩容到600万美元。其中以色列投入100万美元，中国投入500万美元。该基金设立于1995年，最初规模为250万美元，主要资助双方研究机构在脑科学、纳米技术、3D打印、生物医药、可再生能源、计算机科学、人口老龄化、智慧城市等领域的联合科研项目。2015年12月15日，汕头大学与以色列理工学院（Technion）合作开办的广东以色列理工学院在汕头举行建院仪式。该学院是第一家在以色列境外的以色列大学，也是中国第一所理工型中外合办大学。广东以色列理工学院以理工教育和科技创新为核心目标，未来将致力于推动工程技术、基础科学和应用科学的教育、研究和创新。
以色列模式：对中国的启示
纵观以色列的经济发展和科技创新之路，其独特的模式和经验给我们以很大的启示：
首先，健全的制度是建设制造强国的保证，我们必须深化体制机制改革。细究以色列经济发展历史，其良善的体制环境为经济良性发展提供了必不可少的制度保证。随着发展进入新阶段，中国制造业发展所面临的一系列矛盾和挑战依然突出，制约制造业大而不强的深层次体制机制问题依然存在。实现制造强国的战略目标，关键在于全面深化体制机制改革，为制造业发展营造健康的市场环境，走出具有中国特色的新型工业化道路。
其次，正确的方向是建设制造强国的关键，必须落实行业、区域战略。为解决以色列国内资源不足、市场空间有限的问题，以色列与欧美等国保持了紧密的政治、经济联系，变消极因素为经济增长动力。目前，全球制造业处于深度调整期，“互联网+制造”日益成为制造业发展新常态。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任务依然艰巨，必须抓住创新驱动“新资源红利”期、“一带一路”战略“新全球化红利”期，落实推动“互联网+”行动计划，开展更大范围、更高水平、更深层次的区域合作，提升“中国制造”全球影响力。
最后，创新驱动是建设制造强国的根本，必须进一步推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以色列尽管人少地贫，却拥有令世界惊艳的高科技创新能力，这与其全民创新、敢于挑战权威、不怕失败的文化密不可分。目前，中国经济实现集约发展、高科技发展的任务趋紧，必须通过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激发群众的创造活力，来增强经济内生动力，推动经济转型发展，增强全面深化改革的动力和活力，打造经济发展新引擎。(摄影 王南海)
Ziva Eger女士简历
Ziva Eger女士曾是以色列国防军上校，现已退役。她以优异的成绩获得特拉维夫大学经济学学士和硕士学位，在海法大学获得政治学硕士，服役期间她还在以色列国家安全学院获得学士学位。自2014年10起，担任以色经济部外国投资和产业合作处主任。在任职经济部之前的两年，Ziva一直担任由部长Gilad Erdan领导的通信和后方防御办公室的总参谋长，任职期间她主要负责推进和实施本地通信市场的全面改革。在担任部门主管之前，Ziva还领导过以色列国防部的多个部门，她担任过国防研究和发展理事会的规划、预算和控制部的高级经理，在Arrow计划和空间卫星计划中担任主管。在此期间，Ziva提出诸多倡议，她还主导了私营企业、国防工业和多个政府机构之间的采购谈判。
